行走|在越南会安寻找传统中国的影子

漂亮的古建筑

大哥大哥你好吗

杨小云

题记：三年前去越南深度旅游，风景固然不错，也遇到了一些堵心之事。因为坐火车，过境时被越南边防敲诈；坐出租车，司机不仅绕路，还在打表器上做手脚……简而言之，这个与我国有着诸多说不清道不明之渊源的国家，着实像90年代初刚刚发展起来的中国，一切显得如此焦急。但也有例外。美丽的风光之外，我一直忘不了在越南会安遇到的一位中国人后裔，在当地，他们被称为华族，杨大哥，三年了，你还好吗？

礼义廉耻

越南砚港市，离海不远处会安古镇意外给人惊喜，进老街似曾相识、房屋古朴低矮,宁静雅致、明艳灿烂、鲜花遍地、咖啡店林立，有老井、老庙、有福建、海南等中国人会馆、屋舍、旅游者三三两两游荡，本地店主不招揽自做事，特有的游客坐前师傅在后的人力三轮车不疾不徐，清风中荡漾着被阳光晒香的阳光味道，仿若前世，像极了我的老家大理，又仿佛是一个被岁月赦免的地方。安静的当地人与嘈杂的游人比邻而坐。这是这座小城最初感觉。

小城众多寺庙，到处见中文繁体字，我和先生在海南会馆参观时,有一穿拖鞋的中年男子用英语问我们是否是中国人，是否大陆来的，得到肯定后立刻改汉语普通话并相当热情的自我介绍说他是越南的第三代华侨，我们夸他中文好，他很高兴，他说如不介意，他很愿意给我们介绍这里，看面相很朴实，于是我们俩同意了，并没有谈钱的事。一问年龄，他只比我俩大5.6岁，和我同姓杨，于是我俩称他为杨大哥。

福建会馆

我们一边走一边聊，杨大哥说会安历史古老，镇上从前是三种人最多，中国人，日本人和法国人。他的爷爷奶奶则来自广东潮汕，他的父母亲和自己的夫人也是华侨，他指着庙宇供奉的牌位说会安小城中国人的来历，公元14.5世纪经商第一批、明末清初避战乱是第二批、。众多中国人在这里成为少数民族，越南人称他们为华族人。

20世纪四十年代，杨大哥的爷爷奶奶为躲避战争，漂洋过海乘着小舢板来到这里，后这里逐步形成了海南街、广州街、潮汕街、福建街，小城有9万人，华侨1千人，此外还有过日本人、法国人。

1975年他10岁南北越统一前他被父亲送至华侨学校学繁体字，书从台湾来，75年后他学简化字，书从北京来，79年后华侨学校停办，华人生活艰难，很多华人偷渡香港，他的姐姐哥哥于是像40年代爷爷奶奶那样，乘着小舢板离开会安，偷渡到香港，最后到了美国，而他因为身体不好没有走成。

汪精卫手书孙文遗嘱

到了九十年代中后期，越南又允许开办中文补习学校了，他又开始继续学中文，他说作为中国人后代，认为应该还是要把中国文化传承下去，所以他每天在家也教他的孩子学汉语。

听后我们颇感动。然后他指点我们看各个会馆，并说他的历史，有的居然是明代就开始就有的，保存良好，我们说这么古老的会馆中国大陆都不多见了，他说知道，是因为wen ge全毁掉了，他甚至说出一句带点哲理的话来，……我不予置评，但感概杨大哥这个如此关注中国却从未到过中国的中国人，居然怀有如此深的中国情结，

瓷器小摊

他带我们去参观他小时的学校，是个中文学校，并介绍校史，校训，校园里一壁白墙刻着汪精卫手书的孙中山遗嘱，这曾经是校训。有个房间里挂着一排黑白的年轻人画像，，都是这所学校毕业的，望着这些义气风发的年轻华人，这给我极大震撼，此前从未听说过的故事。

杨大哥还带我们看保存完好的戏台，说每年初二这里有过春节的习俗，在这唱中文歌。当然他不只会唱中文歌，说着说着杨大哥给我们啍了一曲歌，听不懂的越南语，悠长而忧伤，他解释说这越南歌的意思是某国统治了他们一千年，某国统治了他们一百年，某国又统治了他们二十多年，我们心照不宣的笑了，，，，，，

会安街头一景

黄昏了，我们邀请他，说请他吃饭，他很高兴说带我们去一家本地人的春卷店，七拐八拐绕到一条几乎全是本地人的背街，这才知道正宗越南春卷是裹了虾糜炸好后还要裹很多新鲜生菜和烤肉再沾醤吃，清凉而滋味丰富，加三罐啤酒折合人民币110元，相当好吃。

华灯初上，小镇上叫秋盆河的河两岸亮起了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灯笼，微风习习，车夫在游人背后蹬车的越南人力车叮铃铃穿梭人丛而过，行人三三两两观望驻足，夜空璀璨如梦幻，乍一看，仿佛到了丽江，一种时光柔软的感觉，而国内多数城镇城市化的节奏已快失控。

正宗的越南春卷

我问这里的华人只靠开客栈为生吗？杨大哥说差不多，，做各种生意，他家就开的米店，，日本人走时把住所全贱卖给中国人了，改革开放后这里旅游都很多，所以后来中国人基本都开客栈了，我问现还有没有日本人或法国人后代，他说日本人包括日华侨一个都没留在这里，只留下一座日本桥和一些日式建筑，法国人则留下不少法越混血后代，现在大多是卖菜的摊贩，呵，看来老法混得最差嘛！

法国人后裔摆的菜摊

我们走走聊聊，意犹未尽，我们问杨大哥何时来中国玩，杨大哥说争取明后年，再多挣点钱一定会来的。此时到小街的尽头了，约好的海边酒店来接我们的车快到了，此时我心想他会不会找我们狮子大张囗要导游费呢，可是，杨大哥双手紧紧的握住我们俩的双手摇晃，热情的说：就此告别了，今天非常非常高兴，祝你们幸福祝中国更好。听到最后一句话，此景此刻，我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鄙视我自己的内心，我这个物化的庸俗的中国人!

大哥大哥，你还好吗？

会安夜景

（杨小云，女，70后，一个在成都生活的云南白族人，

一个对文字与诗歌未改初心的老文青，一个喜欢汉字的文艺女子。）

-END-

码字间

文学|思想|艺术|行走

本期码字：杨小云

☆☆☆☆☆

长按二维码，添加关注